【跟着总书记看中国】金米村:启程“新奋斗”
发布于:2020-06-02 14:44   来源:陕西网   作者: 梁芝芳

这届村班子,“80后”占了半壁江山,人人身上都有股冲劲,他们带着乡亲们在土里刨“金”,挖掉了穷根,找到了长期稳定的脱贫路子。

乍一听村名,金米村似乎挺富饶。

其实不然。这个地处秦岭南麓的小山村,曾是商洛市柞水县小岭镇有名的贫困村。

明明是“土地贫瘠路难走,一天到晚吃一餐”的穷山沟,为何叫金米?说法不一。

一种是老百姓对美好生活的期许:村里有条米汤街,满街人穷得只能顿顿喝稀米汤,因此得名,为了改变现状,米汤街和邻近的金龙村合并,取名金米村,寓意有钱有粮。

另一种,则有理有据:20世纪80年代,国家重点企业“陕西银矿”在金米村投资建厂,而银矿山下,则是成片的稻田,“山上有金、地上有米”,是为金米。

然而,这碗“金米”没端几年,银矿因资源枯竭停产,稻田也改种了产量更高的玉米,金米村依然名不副实。2015年贫困发生率达21.85%,全村建档立卡贫困户有188户553人。

脱贫攻坚战打响以来,村“两委”班子带着乡亲们在土里刨“金”,大伙靠自己的双手挖掉了穷根子,找到了长期稳定的脱贫路子。2019年全村人均纯收入9657元,贫困发生率降至0.23%。

不再短粮缺钱的金米村,总算名副其实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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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米村棚栽木耳产业园   陈昌奇/摄

这些村干部,人人有冲劲

再穷的金米人,也会有富贵的念想。脱贫致富的念头,村党支部书记、村委会主任江百川尤其强烈。

秦岭山峁相连,沟壑交错,金米村就“长”在那梁上、“藏”在那沟里,九山半水半分田。全村493户1740人,仅有耕地948亩,人均不足6分地。

地虽少,土虽瘦,但江百川不相信金米的土地上只能生长贫穷。这个上世纪90年代的大专生年轻时走南闯北做生意,还回村干过两届村支书,胆子大,脑子活,善谋事。

这些年,他带着村里人出去干工程,眼瞅着别的村庄一个个富起来,回村一看,村民长年累月守着山上的“巴掌地”,小麦玉米土豆,土豆玉米小麦,一直走不出贫困的循环。但凡有点能力、头脑、出息的年轻人,几乎都出去了。

“不能让乡亲们继续这样的穷光景!”江百川是个要强好面儿的人,给别处修路、建楼时,他心里总惦记着自家村子。于是,撂下一年稳赚几十万元的工程队,回了村。

前后脚回村的,还有村委会副主任陈明明。辞掉国企的工作回村,他原本是为了照顾年迈的父母,却正赶上村子脱贫“摘帽”最关键的时候,偏巧因年轻的大学生村官离村,涉及手机电脑等新模式的工作大多停摆。陈明明主动请命“救急”,一救就是大半年。

2018年在村“两委”换届中,46岁的江百川高票当选村主任,34岁的陈明明为副主任。2019年江百川书记、主任“一肩挑”,配备了两名年轻的副支书江长宏、李正森,57岁的老文书王极华任监委会主任。除了党支部5名成员,还有31岁的村委会女委员赵艳,并返聘了退休回村的张太泉。

一个老中青合理搭配、活力十足的班子“出道”。

7名村干部,各自都有着准确的角色定位:大学毕业回乡创业的李正森主意灵、人活络,陈明明看似咋咋呼呼,实则“粗萝卜细丝”,他俩主要“出外勤”“搞外交”;在银矿干了十几年技术工人的江长宏做事稳妥细致,负责“抓内政”。江百川带着年轻人在前“冲锋”,王极华和张太泉守住后方,化解矛盾、调解纠纷,赵艳则学习村级综合办公业务,体现各项事业的有序衔接。

这届村班子,“80后”占了半壁江山,人人身上都有股冲劲,大伙定下一条规矩,“凡事不过夜,决不允许‘等下儿’‘挨两天’”。

走路带风的陈明明有个外号“救火队长”,专管村里急事、难事。有次村上施工,山上1组的水管坏了,沙土顺管道直冲而下,堵了2组水管,山上山下202户断了水。陈明明借来水泵,连夜带人修管道,清理堵塞的泥沙,冲洗干净后再接好。第二天一早,群众吃上了干净的自来水,忙活了一夜的陈明明却浑身湿透,像刚从水里捞上来。

村里的事,有时也需要迂回前进、“曲线救国”。66岁的张太泉兼任文书多年,经历5届村班子,是金米村“活字典”,村里大事小情、人情往来门儿清,碰到难解的纠纷,他出面准成。

河堤年久失修,不美观不说,还很危险。但堤上有地有树,堤边还住着肖胜红等7户群众,村干部多次上门,他们就是咬定不搬。

“要不找你老丈人来试试。”张太泉一句话,点醒了愁眉不展的江百川。原来,江百川的老丈人邹君学跟肖胜红家也沾着亲。老丈人出马,肖胜红终于松了口,其他几家也当天签字同意。

金米村所在的山沟叫马耳峡,原名“马耳吓”,意思是路太难走,马听到进村都害怕,群众“吃水肩挑人抬、赶集翻山越岭”。村前横着一道小岭梁,名为小岭,可实际“小岭不小,金米无米”,去趟县城来回得大半天。直至2018年底,水阳高速通到了村口,金米村的群众才彻底摆脱了出行难的问题。

多年被大山所困的村民,第一次真切感受到啥叫“高速”路——开车到县城只要20分钟。于是,农用车、小轿车成倍增长,原来4.5米宽的通村公路立刻变得捉襟见肘。

修路?村集体可是零收入。金米村土地金贵,拓宽路面群众没意见,占我家地、拆我家猪圈可不行。

江百川一趟趟往县上跑,争取到每公里6万元的道路硬化补贴。他白天带着各组组长挨家挨户说明情况,晚上找村民“谈心”。“村里情况一摆,晓得当家难;上面政策一听,眼睛亮了,甩开膀子干起来!”在他看来,群众是最通情理的,只要把工作做到前头,许多矛盾就能化解于萌芽中。

那段时间,江百川常忙得没时间睡觉,陈明明的鞋底都跑开胶了,张着大口,却没空回家换。一个月后,村民的小轿车就驶上了拓宽2米后的通村路。

天还是那个天,地还是那个地,人,却不再是原来的人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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网上直播卖木耳   梁爱平/摄

贫瘠的土里刨出“金米”

4月21日,“90后”主播李旭瑛有点手忙脚乱——做了6小时直播,与做客直播间的柞水县政府副县长张培携手向网友推介木耳,人气主播李佳琦、薇娅也在直播间里为他们带货。2000万网友在3个直播间买光20余吨木耳,价值300多万元——这相当于柞水县去年在淘宝4个月的木耳销量。

而此前一天,在陕西考察的习近平总书记来到金米村的直播平台前,点赞柞水木耳,成了“最强带货员”。

如今跻身网红界的柞水木耳,被认定为国家农产品地理保护产品。然而,原来谁也没把它看上眼。

位于秦岭腹地的柞水县,因柞树多而得名。柞树又叫“耳树”,顾名思义就是生长木耳的树,当地农民也一直有种植黑木耳的习惯。但是,这样的黑木耳并没给当地群众带来富裕生活。

尽管2017年金米村实现整村脱贫退出,但长期以来,务工是群众摆脱贫困的主要方式,村里没有一项叫得响的产业,存在返贫风险。

村上充分征求村民意见,结合大家生产生活习惯,请农业专家实地调研,结论是金米气候和土壤得天独厚,正是木耳最佳适生区之一。

还要靠木耳!可路子得变。一家一户种变集体合伙种,山坡上的地栽变省地又节水的大棚种植。成立金米村股份经济合作社,争取400多万元资金建大棚。

建大棚得流转土地300亩,就怕群众不乐意。1个月内开了4次村民大会,地租由1000元涨到1200元,52个钢结构大棚拔地而起。

脱贫“药方”开了出来,喊破嗓子动员村民种,村民却顾虑重重:“木耳不是挣钱行当”,“这可是个技术活,怕种不好赔本”……

老党员陈多秀叫回了在外打工的儿子肖青松,认领了两个棚。肖青松有在工地上干出来的身板,也有精明的头脑:“木耳一年可以种两季,正好和玉米错开。收拾完木耳种玉米,啥也不耽误。”

虽说做泥瓦工也挣钱,但土地,让他掂着有分量,摸着有温度。每天触摸的,是会呼吸会生长的财富。

如何打孔、挂袋、采耳、晾晒,啥时候该浇水、该通风?现代化菌包生产对肖青松来说,颇为陌生。

“吴老师,我摘木耳时发现菌包积水,不知道啥原因。”

“晾棚天数没够,菌包根部有伤口,伤口没有愈合进了水,你要拿小刀划口放水。”

肖青松口中的吴老师,是包村干部吴正超,他也是金米村木耳种植技术指导员。跟着东北请来的技术员学了小半年,吴正超组织乡亲们集中培训,肖青松就是他培养的技术标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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肖青松每天头一件事,进棚巡“耳”。“有点闲工夫就往棚里钻,半天不带出来的,就差在棚里打地铺了。”媳妇何小燕满是心疼。

揣着技术员传授的技巧,再加泡棚里磨出的经验,很快就跨过了理论与实践之间的那道门槛,摸准了木耳“脾气”,收成自然不一般。

更让他安心的是,行情好了按市场价,行情不好时合作社以每斤30元的保底价收购木耳,扣除菌袋成本、大棚维修管护、水电费用和集体经济提留后,每斤干木耳可挣7元左右。平均到每个菌包,就是7毛钱。

肖青松2019年种了3万余袋木耳,他算了笔账:一年采两季,一季五六茬,全年下来挣了4万多元,比打工强。“只要肯忙活,好日子不会躲着咱!”肖青松开春又种了2万余袋木耳,还带上了姚大文、肖胜龙两户贫困户共同致富。

“群众最讲实惠,风险大了担不起,周期长了等不起。尤其是贫困户,只能吃补药,不能吃泻药。”江百川说,村班子想出的办法是“借袋还耳”“借棚还耳”——菌包免费给种植户培养,收获的木耳村上组织统一收购,扣除菌包成本后,再把利润返给耳农。

这样一来,群众彻底打消了后顾之忧,130户贫困户当上了耳农,户均增收4600元。

黑木耳产业被贫困户广泛认可,不仅由于不花一分本钱,见钱快,也因为木耳种植对劳动强度要求不高。金米村贫困人口中,因残致贫的占20%,其他也大多是老、弱、病等劳动力弱的家庭。

68岁的卢传财老伴身体不好,儿子儿媳均为一级残疾,两个孙子上学,一家6口的生计全靠他的退伍军人补助和两亩五分地。第一书记赖胜涛动员他种木耳,在青海当兵时立过功、生性好强的卢传财却有些怕:“不怕赔工夫,但若管护不得力产不出耳子,咋交账?”

他以前也在坡上种过椴木木耳,20来个树棒棒只产1斤耳,收益甚微。2019年后半年试着种了两个棚,跟着技术员学管护,收入近两万元。由于干活精细,卢传财还成了村上的木耳专岗员,专职负责给52个木耳大棚浇水,一年收入6000元。

脱贫攻坚战打响以来,柞水县把木耳产业作为脱贫攻坚的主导产业,金米村便是柞水县现代农业产业园区之一。借着这股“东风”,野森林、中博农业等品牌相继入驻帮扶,建成年产2000万袋木耳菌包的生产厂和一个1000吨的木耳分拣包装生产线,有了吉林农业大学李玉院士团队的技术支撑,江百川还争取到中铁一局援建的4个智能连栋木耳大棚。

生长在柞树上的小木耳,变成了现代化的菌包棒,有的直接放在薄膜上,有的如糖葫芦插在钢筋棒上,有的则吊起来如连起来的小沙袋,还有的“住”进了智能化大棚。

一部智能手机,耳农们就能“遥控”种植木耳,智能化系统实时显示棚内外温度、湿度、PM2.5、风向等生产关键因素,同时根据实时数据电脑分析,自动控制通风、遮阳、喷水等操作。

大棚旁,是全国第一家单项产业数据中心——柞水木耳大数据中心。配合本地农商的打造,柞水木耳紧跟潮流登上电商平台直播带货。

金米村黑木耳产业规模从2018年的60万袋,到2020年,仅春季就发展了185万袋,预计产业户户均增收1.99万元。在黑木耳基础上改良的玉木耳可卖到80元一斤,金木耳市场售价每斤150元。

2019年,金米村村集体几十年来有了第一笔存款——木耳收益21.4万元。除掉全村贫困户每人400元的分红,还可用于扩大玉木耳、金木耳的栽植规模。

山还是那座山,村却变了模样。一栋栋木耳大棚在群众房前屋后扎下了致富的希望。

不光卖木耳,还要“卖风景”

守着82.4%的森林覆盖率,如何做好“生态”文章?

对于村子的未来,江百川有自己的“野心”:希望总书记再来时,看到一个“绿富美”的金米村。“咱靠山,就走绿色路,搞乡村游,不光卖农产还要卖风景。”

这一发展思路,与县上的“一主两优”产业布局不谋而合——针对地少林多、耕地不足的实际,将木耳作为富民主导主业,林下经济和乡村旅游兼顾优化布局发展。

金米村把林下经济作为主导产业的有效补充,组织贫困户种植连翘、苍术、白术、芍药等中药材530亩,户均每年增收2000元。江百川告诉记者,中药每亩产值3500元,比种小麦、玉米收入高了近3倍,加上县里的扶持政策,群众中药材种植热情高涨。

想打“旅游牌”,服务要跟上,村里琢磨调整种植结构,搞采摘,开民宿,办农家乐。“让游人有吃、有住、有玩,最后还能带上我们的特产离开。”

沟里的40亩地,村上跟旅游公司签约,开发乡村体验游。江百川打算着,再将山上银矿废弃的矿洞利用起来,搞探险游。

山沟两边的坡地上,是新发展的牡丹、菊花等30亩观光园,中药材和早园竹套种基地500亩,水杂果采摘体验园500亩,预计三年内可见效收益。

“乡村旅游,游的是‘绿水青山’,寻的是‘快乐老家’,忆的是‘游子乡愁’。”陈明明跟江百川合计,游客来金米村,就是想重拾山里的慢生活节奏,除了跨上篮子上山采摘,也许还愿意体验几天“土味”民居。

陈明明决定“试水”民宿,“要是做得好,再带乡亲们一起搞。”他拉在外做生意的哥哥入伙,投资30万元,特意把自家6间老屋的装修风格“往回”改了改——用土坯墙、老木头这些乡村原始的材料,装饰刚刚从山里采来的野花树枝,与整个小山村和谐地融为一体。

村里的道路平整了,街道干净了,垃圾及时清运,还修建了莲菜池、人工湖、河道休闲长廊和停车场。眼瞅着穷乡僻壤变了样,一些外出务工的年轻人,纷纷回乡发展。

从西安返乡创业的王炳龙正是看中了家乡这山水画般的美景。几幢黄白小屋,面朝莲池、背靠青山、溪水就从屋旁的山涧流下……曾经破败的村庄,突然变成了一个田园梦。

王炳龙家的两层小楼靠近村口,位置优越,办起了农家乐,开业正赶上五一小长假,生意火爆。

“如今大伙都一心扑在产业上,村里打牌赌博的没了,打架扯皮的少了,群众日子红火起来,乡风民风也变好了。”江百川说。

村民的思维被唤醒,如今,正在紧锣密鼓推进中的乡村游项目,以及建设中的农家乐、民宿,处处夹带着前所未有的机遇。


责任编辑:窦娣